《The__________World》导演映后交流 |思考数字时代中媒介的欺骗与联结

《The__________World》导演映后交流 |思考数字时代中媒介的欺骗与联结

出品:良介文化

策划:世界电影节短片奖基金青年导演扶助计划项目组

世界电影节网(www.ff1895.com)


出品人/总策划:戴君良

主编:Anita

编辑:徐嘉敏

策展部:舒艺 木子

外宣组:

高妍 宁雪帆 李煜

赵天玉 王南昭

主持人:

陈渭清 熊悦辰

嘉宾:

Peixuan Ouyang

文稿整理:熊悦辰

校对:陈渭清




影片 & 嘉宾介绍


《The__________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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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介绍


一篇私人影像论文,在不同现实之中寻找联结与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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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Peixuan Ouyang


Peixuan出生于一个鲜为人知的中国南方小城,对全球化、纪念碑性、荒谬生活等主题感兴趣。她致力于探寻图像如何渗透与调解日常生活,以及人类如何通过图像与世界洽谈、与彼此对话。Peixuan喜欢在纸上或荧幕上创作。她的作品常常融合多种媒介呈现,而她也多次参与实验短片的策展。




+访谈摘录


对导演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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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照片


关于《The__________World(2021)


Q(主持人):影片开头把很多不同的元素以及各种声音交叠在了一起:可以看到海滩、田地和雕像,听到地铁声被非洲鼓乐掩盖。这个段落的画幅也比较特殊, 像是来自磁带机或是取景器。想知道导演在开头的画面、声音以及画幅的选择上有过哪些考量?


Peixuan Ouyang:开头那一段拍摄的时候是用了高清的摄影机。我在电脑上做了后期之后再投影到墙壁上, 用了一台很小的DV二次拍摄这段影像, 所以它的画质不是很高。整体的画幅比例, 快进快退时视频中出现的锯齿形状,以及画面不稳定时出现一些错误,这些都被纪录下来成为那段成片的一部分。这样的开头呼应了影片后面提到的梦。



Q(主持人):影片第一段中文旁白的部分中设计的英文字幕中有非常多诗意的留白,让人想到新发掘出的、残缺不全的古代诗篇。这种字幕设计对于听得懂中文的观众和只能听懂英文的观众将会有十分不同的观影体验。可以介绍一下这样设计的灵感来源,以及不同语言背景的观众给您的反馈吗?


Peixuan Ouyang:这是我第一次给讲中文的观众群体放我的片子。之前类似的问题他们问的方式是为什么那一段有些字不会写出来,我想让观众得到的体验是什么?面对改变的观众群体,我还是很开心在这样的环境里回答这样的问题。在剪第一版初稿的时候,我给大学教授的初稿的版本是错的,那一段完全没有任何字幕, 但我的旁白是中文。他开始问我问题,说他听不懂,也没有意料到字幕缺失是我的失误。我本意是想要有字幕,给他看完全从头到尾逐句翻译的文字。老师说好像他也可以理解这一段我想要表达的东西。


非洲鼓手那段有提到与巴别塔相关的话题:因为人类很傲慢地想要建巴别塔靠近上帝,上帝为了阻拦这一切,就发明了很多语言,让每个人说不同的语言,这样人和人之间没有办法交流,通过巴别塔到达上帝的位置就变成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正好短片这段是在讲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文字连接有不顺畅的地方。老师没有看字幕,也不懂中文,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这一段的内容,我觉得这一点还挺有意思。既然我的project是关于connection and disconnection,我就可以拿走一部分,让不说中文的人可以理解的文字, 我自己也很好奇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觉得大家是能理解这部分的意思, 算是观念上面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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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__________World》剧照


Q(主持人):影片中提到 “由数10亿张拼成的世界在我看来是天衣无缝的”,同时您也用一幅拼接城市的图片来呼应这段对白。可以理解成您是在对信息全球化而导致的这种同质化做出某些视觉方面的回应吗?


Peixuan Ouyang:那一段选择的图片并不是直接从谷歌地球截图后放在上面——每一张图片都是几十张拼接在一起的。我大概10岁左右的时候,谷歌还没有离开中国,那个是我认识世界的方式。我儿时对于谷歌地球的体验是它在画面上有很多的错误和漏洞。那些没有连在一起的地方是我想要通过这段画面重现的,看上去天衣无缝、其实充满了错误和拼接的世界。



Q(主持人):影片中以对话框形式出现的对白贯穿全片。为什么安排了这样“假想的”对话对象呢?它和您曾在旁白中问到的“the other side of the screen” 有什么关联吗?


Peixuan Ouyang:最开始做这部短片时,旁白创作于疫情前。当时想要表达或者是描绘的体验是我作为留学生, 在美国和家人的联系只能通过屏幕——各种各样的屏幕,网页也好,或者从手机屏幕上跟他们视频、发短信,它都是跟屏幕有关的体验, 电视机的荧屏和手机的屏幕。 我自己写第一稿旁白的时候,我脑子里这部短片唯一的观众就是我妈。我想她能看懂,能理解我想要说什么。最开始在前几版的时候,假想的对话、发短信的对话框的对象都是我妈。


后来我给不同的人看(这部短片),大家就会觉得整个旁白形式很像一封信。很多人因为疫情被困在家里,导致大家莫名其妙可以和我这些年来的只能通过屏幕来跟外界产生连接的生活方式有共鸣。大家可能之前没有那么依赖屏幕和网络这些虚拟的连接。疫情使得人们不得不去选择这样的途径跟外界连接,那样假想的对话对象就变得模糊了:不仅仅是我妈,很多别的观众也可以从里面找到自己,所以我就把它给模糊掉了。



Q(主持人):影片最后,“那边的对象”和“这边的对象”好像达到了一种和解。这部分的文本跟之前的内容有很多联系,也似乎有很多层意味。您是想对人类最终与全球化、虚拟化的世界达成和解表示乐观吗?可以展开谈谈您对这段落的创作感想。


Peixuan Ouyang:我写所谓的和解其实是一种自我催眠。疫情期间确实跟人之间的连接主要是在虚拟的地方,毕竟回国流程很繁琐。通过画面、文字信息和网络跟别人产生连接是我想要去相信的事情,乐观的表达可能是一种自我催眠。我想要相信在虚拟世界里的连接是真的,不比在现实生活中人跟人之间的交流差。比如我现在跟大家在zoom上面聊天、回答Q & A,在某种意义上和我本人在线下跟大家做交流的达成的目的是一样的。我自己是想要相信这部分连接是真的。



Q(主持人):纵观全片,您认为观众的视角是否有过变化?特别是到了影片最后,似乎有了一个从旁观者视角到主观视角的转变:这个视角飞进了城市,融入自由女神的身体。


Peixuan Ouyang:这部短片更多呈现的是我的视角。 它是一篇个人散文,也是我个人的经历,没有考虑太多观众视角的转变,所以我还挺好奇大家是怎么看的。


虚拟世界的连接的局限性一定存在,比如我没有办法真的握到大家的手;但也可以是别的可能性,比如说在虚拟世界里面飞行,穿过各种各样的建筑到自由女神像里面。它是我觉得在屏幕里的世界的面相或者是它的特征。我不想忽略它,更想把那一部分的可能性和我自己的体验包括在影片里。



Q(主持人):影片中您做了很多像素化的处理,其中一种是数码像素,比如刚开头的磁带机和世界之窗的照片,还有就是印刷术中的“像素”,比如地铁序列里放大后的印刷网点。可以简单介绍一下您怎么在技术上达到这种效果吗?以及您怎么想到选用这种表现形式?


Peixuan Ouyang:短片主题是想要呼应欺骗性媒介这件事情,呈现图片的多元性。会有印刷品、像素化的(呈现),也有出现错误掉帧的。我想要把每一种类型的图片自带的特征表现出来,把让观众意识到这是图片而不是现实、每一种不同的影像中会让幻觉消失的东西突显出来。前期我也是做了很多photoshop的工作,比如网点也是photoshop里面做的。先把人从照片里面抠出来,再把它们连成一排很长的地铁,后期再做颜色以及印刷网点的处理。世界之窗的照片是在photoshop里把背景建筑物和人分成几层, 再放到after effect里去做不同的加载效果。用了很多后期软件把它们做成不同layer。 我是很喜欢用竞争的图片去做影像:拍的一张照片也好,或截图和扫描的文件, 我想要用不同的方式把它们做成动画的效果, 这是我的思考。



Q(主持人):影片重复提及的deceptive media(欺骗性媒介)的概念灵感是来源于哪里呢?


Peixuan Ouyang:视频它本身就是一件有欺骗性的事情。欺骗性有两层,一是电影作为媒介,它是想要大家相信一些东西。当用相机拍摄相片,这和用肉眼看到的景象是有一对一关系的,尤其是胶片摄影。数字摄影是从胶片摄影发展过来,它也会用像素去模拟那一对一的indexicality。这种像照片拟真的特质是很有欺骗性的——现在有这么多处理图片的软件, 哪怕是前期的工作, 也是呈现导演的视角。导演会决定画框内外的内容呈现,是非常intentional的选择,和我们所处的现实是不一样的。画面本身的欺骗性让我觉得是需要警惕的东西。新闻和纪录片中的画面很像现实生活中拍的照片的感觉,但它也是经过处理与编辑的,是通过筛选而创造出来的真实, 并不是在人和世界发生的层面上, 而是经过某种处理、筛选以及操纵的画面。


另一个欺骗性来源于数字性本身。比如网络上的真实和虚假,以及像素。自动开了美颜的手机,或者是里面有别的贴纸, 这也是一种欺骗性。我想要把我的影片中每个部分都指向我所创造出来的真实,一系列处在虚拟和现实之间的、创造而来的东西。它们虽然是假的,但也是能表达出我真实情感的媒介。 



Q(主持人):您觉得媒介会通过怎样的模式达到不同的欺骗效果(特别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 也许可以谈谈您在世界之窗的经历,以及您对世界之窗自本世纪初以来逐渐成为“中国特色全球化”象征的理解?


Peixuan Ouyang:世界之窗是90年代末和世纪初的集体对世界的幻想。互联网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使我们和世界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去到别的地方的机会,因而产生了别的途径让大家体验全球化的社会,实现对全球化的想象。大家有不同的参与其中的过程。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去世界之窗:通过家里留下的照片来看,我有去三四次。长沙和深圳各有一个世界之窗,感觉这种微缩模型本身对大家也挺有吸引力的。


我这一次去拍的时候是2020年初, 刚好在疫情爆发前。当时还挺惊讶的, 因为里面的游客比我想象的多很多。很多建筑还是很老,巴黎圣母院的穹顶还没有像新闻一样被烧毁,导游也会讲一些跟时事相关的话,例如“你现在去法国,是看不到这样的穹顶,但在深圳世界之窗可以看到它完好无损的样子”。像曼哈顿的城市微缩,911之前的世贸组织也还在。当时我觉得在世界之窗里面保存下来的世界是90年代末,本世纪初世界的幻想的缩影。现实生活中世贸中心已经没了,巴黎圣母院的穹顶也被损坏,但它们还在公园中。虽然看上去很破败,也没有人维修,导游和游客都会有不同的解读, 想到不一样的事件,也会考虑到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一次去世界之窗的体验是真的很破败:那些模型都在掉漆,并没有可以人让身临其境、或是可能我小时候会有的体验。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到里面看世界不同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比如看金字塔,看埃菲尔铁塔之类的。世界之窗还是可以作为世界的替代出现在不同的人的生活里,带来惊喜和想象,我觉得挺好的。



Q(主持人):您这部作品中也取材于很多生活中的故事、照片,各种声音资源库,以及像Google earth这种虚拟资源,其实可以说它本身也是个多媒体视频作品。您在这部作品以及自己的其他作品中怎样面对和处理作品本身的多媒体特性以及媒介的欺骗性?


Peixuan Ouyang: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有意识的决定;现在做实验电影、或者是主流媒体,都会呈现不同的媒介混合使用的视觉模式,比如说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瞬息全宇宙), 它也会有不同的影像呈现,把很多胶片和视频放在一起、以前的VHS和现在4K的画面放在一起。现时代,很多人会把不同类型的媒体混合, 也是体现共存的可能性。


我自己不会有所用材料是真实或虚拟的区别:当他们被我认定成为是材料时, 真实虚假的界限就消失了。这并不是分类所动用的素材的理由——我自己的照片或是网络上的, 听到的谣言或是新闻, 把它们混合使用也只是表示我的视角,并不是所有人的真实性,因为欺骗性本身就是存在的,不是我让它具有欺骗性。无论大家怎么用这些材料,它们都是具有欺骗性的。



Q(主持人):片中提到了母亲的梦和您自己的梦,您觉得梦是怎样的一种媒介?或者说您对梦有怎样的理解?它是一种怎样的视听、或者身体体验?又是怎样的契机让您选择了自由女神像的梦作为素材的一部分?


Peixuan Ouyang:使用梦境有两个原因。一是在影片中我提到两个梦都是真实地发生的,并不是为了表达某些观点而编造的故事,或是用故事作为切入点讲我要讲的事情。我妈是真的梦到我变成台灯、在街上不理她。我也梦到过自由女神像。这个梦很奇怪:我当时在纽约,但从来没有上岛看过女神像。我住在布鲁克林,上班的地方在曼哈顿北边,通勤都来回要两个小时。纽约地铁太贵了,我只会在地铁过曼哈顿桥的时候远眺,看到远方湖面上小小的女神像, 大小跟用苹果手机中的emoji输入自由女神像看到的大小一样。那些梦都是真的。我搞不懂为什么会梦到自由女神像,因为我跟它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想太多它作为icon或者雕塑存在、又或是作为美国移民代表。它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反而我梦到它这件事情让我一直去想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短片本身是我自己对梦的解析——梦不是真的,但取材是真的,解析以及对于梦的一些想法是真的。我有记梦的习惯,从2019年秋天开始到现在快四年整。如果有做梦的话,不知道大家用不用notion, 那个软件有每一天的tab。我搜索关键词,比如说飞机,这四年以来我梦到飞机的记录就会出现,还是很有意思的。我的梦都很奇怪,它们对我来说,也是在影片中,是以素材存在的。照片和我拍摄的画面都是素材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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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__________World》剧照


Q(主持人):您觉得真诚的创作可以消解媒介的欺骗吗?


Peixuan Ouyang:我觉得是没办法消解的。对于我自己来说,媒介、视频、影像、图片都是有局限性的。我别的作品也在指向这个事情,我想要拆穿它。大家会说这幅油画就像一个窗口,通过它可以看到本来是平面的画面有了景深、画布上它有空间是可以延伸出去的。对我来说,油画的魅力也是欺骗性所在。我想指出基本上所有的影像的创作都只是一幅画,并不是窗户, 但作为一幅画也有它的好处。如果可以通过真诚来消解媒介欺骗性的话,作为观众去看任何的影像作品都只能依靠导演的美德。但是不应该去相信导演,因为所有导演都会“撒谎”。



Q(主持人):这部作品的拍摄契机是什么呢?


Peixuan Ouyang:契机是我的梦。


我还会在想一件事情,是我当时在纽约一个非营利机构上班,(是个)儿童合唱团。他们表演的地方是那种卡内基、林肯中心这样很高级的、殿堂级的表演场地。合唱团的小孩都是纽约人,但族裔文化背景不同。团里很喜欢说我们合唱团内部好像是模拟迷你联合国。我作为唯一不是美国人的存在,觉得合唱团里提到的和我意识中的概念反差很大。中美贸易战是当时很火爆的话题,我在地铁上面会看到有人在读关于中美贸易战的杂志和报纸,可能坐旁边的某人就会拿一张纸、上面画着很凶的一条龙,背影是红色之类的。


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城市生活,基于我的工作和对纽约的体验,会有全球化的概念骤然幻灭的感觉。我所体验到的全球化都市,和我脑子里所幻想出来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在一起的体验、以及小时候了解到的全球化,是有反差的。我的拍摄的契机是我意识到,从小到大所认为的全球化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加上梦境,我想要排解自己的困惑,舒服地自我催眠,相信我们现在有的东西是真的。



Q(主持人):作为一部实验影片,这部片子的创作流程大概是怎样的?您如何规划各个段落的拍摄或制作?特别是开场部分的模型制作,以及需要回到中国拍摄的世界之窗的序列。


Peixuan Ouyang:最开始是先写了全英的旁白。那一稿旁白极强画面感的语言导致我不知道要放什么画面进去,因为文本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旁白的改动过程很长,同时我也拍了各种各样的素材,用Maya和Blender做了一些3D画面,但还是感觉不对。总体流程大致就是我先写旁白、录旁白,再根据旁白找对应的画面,后期根据画面做删减,再次修改旁白,最后把一部分翻译成中文。虽然创作流程是先有声音再有画面,但到中后期还是两方互相协调的过程。



Q(主持人):本片复杂的声音设计是在创作的哪个阶段开始介入的呢?


Peixuan Ouyang:重要的声音部分是在写旁白的时候有的。鼓手说的话和鼓声,一些像收音机的白噪音、调频的声音、火车的声音、最后自由女神像片段中的电子音,都是我最开始写的时候就存在的。具体细节的调整是最后一步做的。声音的创作是整个片子的开头和结尾。



Q(主持人):您在创作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对于选择具体媒介的心得?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选择电子视频或摄影、等等不同的形式?


Peixuan Ouyang:我觉得作品的形式要为它的概念服务。这部作品诞生的契机很奇妙:先前的电影节是一群人去电影院,大家一起坐下来看,2021年那一年所有电影节全都在线上办,大家只能通私人屏幕去体验影片,这是前所未有的、很巧的事情。做片子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它的展览形式会和我的概念如此符合。对于装置来说我可能会想要让观众有更来源于自己身体反应的体验,比如可能要围着装置(转), 会低头俯身观看,也可能要走来走去。做装置的话必须要给作品保留一定的空间,也是很有意思的一部分。这部作品是还蛮适合用视频媒介来呈现的。我最近在做的新片子是全16毫米胶片,这要讲的又是另一个东西,别的事情,会不太一样。



Q(主持人):短片的展览形式主要是线上放映吗?还是有在其他博物馆, 空间或者画廊放映过吗?


Peixuan Ouyang:这部短片在画廊放过, 体验挺不一样的。在画廊的话可能没有办法要求一个人从头看到尾,但如果放在电影节的program里面是需要从头看到尾的。作品的画面很多元,每个章节的影像都不一样。我很惊讶当它放在画廊里时,也可以让人停下来看。在画廊放映不是我个人在创作的时候做出的选择——是被策展人说服的,我觉得好像这样也有它的道理,就在画廊里面放映了。作品目前还没有进入到影院。



Q(主持人):导演个人觉得这部短片有潜力被开发成装置艺术吗,还是说以流媒体和线上观看为基础的模式是您觉得很理想的状态?


Peixuan Ouyang:就片子而言,线上流媒体确实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我不排斥别的可能。公众的反应是我在创作时不会考虑到的。当有人有了一些建议,我觉得很有道理,也会尝试一下其他方式。



Q(主持人):跟大家分享一下您最近的创作计划吧!


Peixuan Ouyang:我最近在做刚刚提到的16毫米胶片的影像,和下雪有关。还在写一篇短文,最后是一部和秘密和谣言题材有关的影片, 都在筹备当中。



Q(主持人):导演您一开始是怎么对实验电影感兴趣的,在电影创作的过程中有比较特殊的灵感来源吗?


Peixuan Ouyang:最开始是做油画和摄影相关的创作。到本科快毕业时突然觉得很麻烦,不知道要把完成的画放在哪,或是寄送给其他人。它们在创作时需要材料空间, 当作为作品存在时需要储藏和展示空间,这样我觉得很繁琐。当时想着做视频只需要一个带摄像头的设备,比如我的手机,加上可以剪辑的空间,可能我的电脑就够了——这样我可以去到任何地方。最开始的视频创作契机真的是为了方便,才走到了现在。



Q(主持人):近几年在美国做独立艺术家是否有一些特别的体验或者心得?


Peixuan Ouyang:有时候会很frustrated。想到怎么会在做实验视频? 是不是之前做了不好的事情遭到报应,所以这辈子才在做实验视频。但回看每一部作品都是阶段性的选择, 是合情合理的,在其中可以找到做出选择的时间点。这让我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做出某些选择。美国主要的大城市只有几个, 在洛杉矶、纽约、芝加哥这些大城市做实验艺术,和在农村的创作环境是非常不一样的。我本科待的环境很农村,周边从学校走出去5分钟全是玉米地和牛。这样的环境对我的刺激和我在大城市里完全不一样。可能不是学校和人群的差别, 是所处的城市和周围环境,对创作本身有很大影响。在纽约之前我确实没有任何在大城市生活的体验,所以才会做到这样的梦。也是不同的体验和困惑让我到最后选择做装置,这是我最近的想法。



Q(主持人):可以给未来想从事实验视频的晚辈一些建议吗?


Peixuan Ouyang:没有什么建议,我也很迷茫的。我觉得大家无论做什么就开心,然后勇于尝试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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