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名《山下野兽》:不需要勇气,可能更多的是需要脸皮够厚。

杨名《山下野兽》:不需要勇气,可能更多的是需要脸皮够厚。

- 良介电影手册第65期 -


策划

世界电影节平台短片奖基金青年导演扶助计划


监制:萧十一郎

主编:Anita

责编:舒艺 婷蔚 小清

编辑:林雅琪

技术部:Chrysanth

采访者:梦晗

嘉宾:杨名


影片简介


《山下野兽》

 


g001.jpg

影片简介


一个父亲为了救他的孩子,于是绑架了他。


蒙古族信仰腾格里,相信万物皆有灵。

腾格里是天,天的灵藏在一花一木中,守护族人。族人们,称那些充满戾气且对自然与生命无敬畏心的刁人为野兽,野兽也译为受惊的动物。

刁人虽恶,原非本意,至亲把刁人送上山,静心洗灵。腾格里的灵,则化作自然,在关键时刻为其指引方向,助他重回做人的路,故此,山下野兽,山上人。



导演相关


导演:杨名

 


g002.jpg


导演个人作品目录


  • 《山下野兽》 2020剧情短片


参赛电影节及获奖记录


  • IM两岸青年影展(Cross Strait Film Festival)最佳剧情短片 Best Short Feature Film 

  • 西安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Silk Road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最佳短片 Best Short Film

  • 华语青年电影周(Chinese Youth Week)年度新锐剧情短片第一名 No.1in the annual cutting-edge short film

  • 杭州青年影像计划金荷奖入围最佳导演 Best Director

  • 北京国际短片联展

  • 弗里堡国际电影节 最佳国际短片 BEST INTERNATIONAL SHORT FILM AWARD 2021

  • 入围2021欧洲独立电影节

  • 入围2021釜山国际短片电影节

  • 入围2021休斯顿电影节

  • 入围第37届华沙电影节

  • 入围棕榈泉国际短片电影节




导演阐述


故事根据真实经历改编而来,2014年,我16岁,那年发生了很多承受不得的事,把我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戾气极重的混蛋。父亲看不过,决意把我送到庙里,静心养性,我极力反抗,以失败告终。多年过去,如今回想,那一年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行进一路,父亲,草原,腾格里,都在渡我过劫难。后来,我将它写成了短篇小说,再后来拍成了短片,这是《山下野兽》的由来。






+ 访谈摘录



Q:对于您来说,写和拍这样一个来源于自身经历的故事需要勇气吗?


A:我觉得不需要吧。自身经历肯定是最方便新手用来写细节的,一手经验嘛。因为我这个片子不是去走很小情节,然后揭示自己内心之中比较不堪的东西的。不堪的那一面,每个人都有。


大家看完片子都对我有很深的误解,都以为我就是那样的。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我心里可能还有点向往的,特别疯狂,特别叛逆,然后又特别有力量的一个执拗的小伙儿。所以不需要勇气,可能更多的是需要脸皮够厚。



Q:在展现它的过程中,您是尽量贴近了真实经历还是更多地做了艺术化加工处理?


A:做了很多艺术化的加工。我父亲是汉族人,母亲是蒙古族。我父亲是一个书生,是每天写毛笔字,看易经,看论语的那种书生。个子也不高,文质彬彬的,从来不生气的一个男人。



Q:那(和影片里)挺不一样的。


A:对,所以有很强的艺术加工。但是我跟我父亲确实曾经有相似的这种(冲突),内核是一样的。有非常强烈的不爽,但是后来就都好了。



Q:在此之前,您有过其他的表演经验吗?


A:有的,因为我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我在上导演系之前就跟着两个老师学过一年。他们是中戏的演员,在国家级的戏剧的机构里面任职。导演系本身又有很多台前的训练,我们基本上一直在舞台上。我的专业叫戏剧影视导演嘛,戏剧放在前面。



Q:您觉得在镜头前担任演员的角色——比如这部短片,对您导演的身份带来了怎样的帮助或者负面作用呢?


A:是我经验不足的问题,这个肯定是可以避免的。我现在做的这个片子,也是我自己当主角,它就避免了(这些问题)。需要一个很好的团队就可以。《山下野兽》拍得很早,大一的时候拍的,当时也没有团队,我连副导演都没有。所以不知道我都演了些什么。主要是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Q:相当于当时没有人帮您看监视屏。


A:对啊,我们都出不起监视器,拿着A7R3就拍了,拍完能上哪问去。我当时只能问胡英海,《山下野兽》的摄影——他也是个导演,但他是摄影出身的。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在看画面呢。”


就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不过也挺好,挺长本事的。再之后,就有了演员的自我关照,自己表演的时候,会留一道神去观看自己演得怎么样。这道神现在就会看得更清楚了,知道自己大概演成什么样。一开始刚演完觉得,啊,我没想要演成这样啊。但后面就解决了,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顶多只有一点——我不敢给自己写情绪性太强的戏。新片子里,包括后面的长片,也多少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像《山下野兽》是攻击的、向外的情绪。但向内的、特别痛苦的,像《蓝》《白》《红》,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那种,特别痛苦、特别进去,那可能我就导不了了。我感觉有这个情况,我挺怵这个的。



Q:看到您曾经提过,在确定片名时,考虑过“野兽不知道”这个名字。而且现在的英文名也是这个(Monsters Never Know)。请问这个名字(以及这部影片)想表达的,“野兽不知道的东西”,是什么呢?


A:“野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想这个名字呢?这已经是三年前,还是两年前的片子了。


我知道了,不是因为叫“野兽不知道”,而是因为一开始叫“Monsters Never Know”。首先有这个英文名,直接翻译过来是“野兽不知道”,“怪物不知道”。要说不知道什么,可能就是……人性?有点太概念了,我不想这样说。



g003.jpg

 

《山下野兽》海报


Q:那就保留在一个抽象的概念吧。


A:对,不知道些什么呢?野兽知道些什么,他就不知道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哈哈。



Q:行,那就放在这儿,挺有一个意境的。就不去解释了。


A:对,因为我是学美术出身,有很多做艺术的朋友。大家经常聊天儿就说——我现在特别不想为我的艺术垃圾编造故事了。是什么就是什么,就是没怎么想,就不编了。



Q:关于您的这段成长经历,还有其他的阶段可以选择来讲述,比如庙里发生的事、从山上下来后的事。为什么您选择了讲述上山的这段故事呢?


A:答案很简单。这个是小说,我全部都写完了。这(《山下野兽》)是开篇,开篇是他被父亲抓到山上,那故事其实在后面呢。那后面呢,演员多,用的景也复杂,视觉奇观以及各种东西更难以做到。再加上开篇这个动作性很强,它相当于是一部电影的热开场,前十五分钟。


当时是我们老师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留了一个作业,叫行动训练,就是让我们拍动作的,拍个九、十分钟。我们就说,既然都拍了,又把人马都拉到乌兰察布了,这就好拍了嘛。所以有了《山下野兽》,其实重点都在后面。



Q:有没有想过把后面的故事也拍出来?还是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A:肯定是在着手准备了。但我现在在做我的新片子,先把新片子做完吧。


我是影像工作者,我感觉影像,5分钟、15分钟、30分钟、50分钟、1个半小时、2个小时,这都是不一样的体量。导演肯定要学会精准把控影像的体量。我现在这个片子粗剪剪出来共50分钟,但我本来是要拍30分钟。等我把这个体量控制好了,我再去碰《山下野兽》的长片。不然,我怕处理不好,会很乱。



Q:和您聊一聊影片的具体内容。影片展现的父子关系的冲突中有暴力的成分。生活中,您对亲情的表达方式如何看待呢?


A: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是蒙古族的文化环境,我是初二来的北京。我的家族——蒙古族家族很大——确实跟汉族的情感表达方式差别很大。我们真的就是:“我恨你,”“我爱你,”“我好开心,我要唱一首歌,”“看你不爽,我今天必须打死你,”是这种感觉。在这样的语境下面,我们会很直接地表达情绪。


可能有时候,暴力,就是我在向你表达我的愤怒。因为我小时候总是打架,家里面、小区里面的孩子们互相打架,都是常事儿。


哦,你说的是亲情表达方式,亲情也差不多嘛。我爸也揍我,虽然不多,一生中可能就一两回,但是揍得可狠了。



Q:僧人的台词“先吃了饭再说”,后边接着就领男孩上台阶,感觉很自然。这句话是写故事时就设计好的吗?


A:对,写故事就设计好了。要是直接从山上走下来,打着圣光,一下来就说:“孩子……”有点儿装,是吧。就想说怎么样能更(自然)。


因为我在山上待着的时候,师父是不会跟你说——来,今天你坐下,我们来讲一讲,什么是长生天,什么是你自己,什么是自然。不会这样的。我印象可深了,师父会说,“阿尔泰,来,你去拿块儿抹布,咱们来给我洗摩托。” 他每天都去念经。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我们睡的炕上,一边焚香,一边念经,但他不会跟你说很鸡汤的东西。他不教育,也不跟你输出什么,不向你阐释什么,他啥都不跟你说。但他作为一种非常慈悲的存在,一言一行就是这样,你就感觉很安全,没有被评价,没有焦虑感。你感觉他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喜悦,而不是你的行为,你做得好或坏。


当然,这是我非常枯朽地用逻辑分析出来的感受,但其实就是特别chill,特别relax的感觉。



Q:父亲这个角色除了在引导孩子,好像还有一个特性是“旁观”,或者说“注视”。在男主把羊从沼泽里抱出来的时候,镜头上移,父亲站在后面看着;男主跟随僧人走上台阶,镜头拉远,父亲也在看着。这样一种注视,加上父亲一直的沉默,是设计给父亲这个角色来表达一种深沉的爱吗?


A:每次Q&A大家也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没说话是因为,我哥哥他是蒙古族,再加上他语言,念台词不太好,就剪掉了。最后就设计成不说话了,最终呈现肯定也是通过我的选择。


你想,那确实,父亲不就都不爱说话吗。在我们中国传统的认知里,好像父爱如山,就是非常概念的东西。在咱们这种父权社会,往往父亲是不知道如何情感表达。他不会像母亲,可以跟你流泪。其实这就是父权的这种,男性凝视的反凝视——凝视别人,你也被凝视了,因为你也成为文化符号了。你也不许表达,因为你是坚强的、坚硬的。


所以这么想着,也挺悲剧的,那就这样做吧,塑造一个不知道怎么说话的父亲。这个父亲在《山下野兽》里是个悲剧人物。尤其在后面,父亲更是一个悲剧。大家都以为《山下野兽》是个励志故事,其实挺悲情的。



Q:片中多次出现的动物,隐喻之外,是否也表达了蒙古族文化中对生灵和自然的敬畏?


A:现在都是跳出我的文化语境来说的了,因为我们面对影像,就直接用符号来分析它。但回归到我当初创作的时候,真诚地来说,其实是因为我们就那样过。我身边就是羊和马,要不就用马,要不就用羊,要不就用狗。那羊肯定最合适,这也是比较概念化的东西。


所以最初没有想太多。因为推动我去做东西的,很多时候不是至高的情怀。我很怕自己上帝视角。我会因为一个很强力的事件、很特别的画面、或者很吸引自己的情绪——这非常个人——推动我去做表达。我比较警惕自己去走宏大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这种有时候带着一种文化上的暴力色彩:你们来看我,我要做一个悲天悯人的东西。我就比较怀疑这个。



Q:还是想先讲好故事。


A:对,就是讲创作。我的创作底色往往都特别个人,特别私人。



Q:感觉很多文化可能在趋近汉化中改变了很多,对于这些变化的甚至失传的文化,可以谈谈您的看法吗。


A:我身上有蒙古族文化和汉族文化,同时都存在。我小时候也会去草原放羊,非常原生态。后来我来北京学美术,跟汉族朋友们待在一起。



Q:嗯,还是要更多地关注人吧。


A:对,我感觉是让人和文化不要剥离开。



Q:您能谈谈景别设计上的考虑吗,包括摄影。感觉变化很多,有许多大远景,好像也有航拍镜头。


A:我还是爱看类型片多,这个就是基本的类型句式,蒙太奇句式。该给特写给特写,该给全景给全景。美学形式感相对少一点,我的比重可能是个四六开:也有一定的形式,但它这个形式不会抢故事。


g004.jpg

 

《山下野兽》剧照


Q:其实观感上已经比较观众友好了。


A:对,因为我平时也不爱看文艺片,你让我看,我也得:一点开——哎,看不下去了,去看会漫画歇会儿。——那今儿还看吗?——再看会儿。看了确实好,但还是挺累的。要是说今天晚上看《飓风营救》,那就不会觉得很累,会很开心,没有压力。高中的时候,看安哲罗普洛斯的《尤里西斯的凝视》,那时我就觉得——天哪,我晚上要看那个……


但我觉得这是我的问题,现在回看确实就被震撼,经典就是经典。是我还没准备好吧。



Q:不过现在这种偏类型的风格也挺好的。因为感觉电影最终还是,如果要获得更多观众的话——


A: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些都挺怀疑的。要是自己做的东西,天天琢磨人家观众怎么想……


我就感觉观众很厉害,人家看完能感受到你喜不喜欢你的片儿。很多时候,朋友们聊起来也挺困惑,担心观众会不会不喜欢,把作者跟观众分得很远。我其实没有。我觉得是自己开心就好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Q:影片比较多的笔墨放在了车上发生的事,拍车戏的时候遇到了哪些挑战吗?


A:有啊,就是跳车那个镜头,那是真跳。只不过是快到的时候,我哥哥稍微让车慢一点,然后我直接往下跳,跳了20多条。那地上看着是草原,能完成调度的那块儿,底下全是石子。一遍一遍地跳,唯一保护我的就是身上那捆绳子。幸亏我当时设计的这大麻绳把我绑着,不然不知道身上会破成什么样。



Q:差点撞上羊的桥段是怎么拍的?


A:那个简单,我们那个草原上就是要放羊,放完羊它就是要过马路。到晚上五点,牧民就把羊往羊圈赶了。我们就在路上碰。看见有一群羊要过来了,就在这等着。等羊走过来了就开车,咔,把那羊吓一跳,然后就问摄影——怎么样,拿上了吗?——有了。就行了。



Q:像腿上那个虫子(蚂蚱)也是吗?


A:现逮呀。我爸可是逮蚂蚱之王。他带着我从小逮蚂蚱,我不喜欢玩,我父亲很喜欢。我说,那您去草原上帮我们逮点蚂蚱,父亲就逮了三大罐。



Q:影片拍摄过程基本是用自然光拍摄的,完全没有额外的打光吗?


A:有的,有LED补光。因为是在车里拍我侧脸,如果没有补光,基本上是暗的,尤其是拍摄到四五点钟的时候。所以会用几个小灯棒稍微补一点面光,没有别的了。



Q:关于灯光对影片内容表达的辅助作用,可以谈谈您的理解吗。


A:灯光的话,这个应该属于在形式里面,我的理解比较抽象,不会像摄影师那样去分析。


因为我这个片子,选角、还有拍摄的整体思路,是比较纪实的,生活气息很浓。就得有点儿纪录片的质感,所以光就尽量少打。像好莱坞那种经典光,它主要是作用于明星的,好莱坞是明星制度嘛,它早期的布光思路是为了能让观众看清楚明星的脸。但我们就完全抛开这个,看不看得清脸都无所谓,重点不在脸上,重点在人和整体、草原和人的关系上。所以灯光也相对自然,别表情看不见了就行。


g005.jpg

 

《山下野兽》剧照


Q:看影片的时候能感受到,配乐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加入了民族的表达,也有很多乐器。配乐的创作是在影片制作进行到什么阶段开始的呢?


A:剪《山下野兽》是2月份,去找一弛做配乐是7月份,8月就出片儿了。我们一起住了半个多月把这个做出来。



Q:当时已经成片了。


A:对,成片了,都定剪了,最后调一调小的剪辑点而已,怎么剪都已经确定了。因为我也稍微玩点儿音乐,就想自己先试一试。我试得差不多了,再去找一弛,听听他的意见。他的音乐品味很新,会给一些我认为很天才的建议,我们就再做新的东西。



Q:那您也参与了很多配乐的制作。


A:是啊,开头那些唱的也是我们自己唱的。配乐是我和张一弛,他主要配,他是一个乐队的主理人。还有我们的声音,董博瑞,也是一个乐队的主唱。他们都自己有乐队,都被签了,也巡演。他俩是专业玩音乐的,我们就一起玩了这么一下。



Q:那应该还是一个比较快乐的创作过程。


A:是我最美好的创作回忆。剪辑的过程都是痛苦的,是自我厌恶的过程。每天我想的都是——怎么拍成这样,干嘛呢,演的什么呀?我都没办法面对,看着电脑就想砸。终于熬过去之后,跟他们一起碰,他们会不停地给新东西,有很多想法。我只要抱大腿就可以了。



Q:嗯,因为剪辑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剪的嘛。


A:我自己剪,然后胡英海会过来给我看,每一个阶段他过来帮我看一看。后面我就再给我的朋友们发。



Q:拍摄周期是12天,成片是15分钟,素材比大概是多少?


A:拍了12天是因为,去掉路上的车程,我们每天出组估计也就四个小时。我们每天就是夕阳拍,等黄金时刻。所以就比较任性,白天也没事干,晚上大家吃了好几顿杀青饭,烤全羊什么的。


第二天就歇着,大概中午了,收拾收拾,咱们去吧。去了,磨蹭磨蹭,两三点了,先拍点素材。四五点钟,太阳的照射角度低了之后,就开始拍。我都记得胡英海跟我说,就是六点四十八,到那之后就不能拍了。



Q:拍摄过程还比较轻松,也不用早起,不用熬夜。


A:对,很轻松,大家很开心。我觉得剧组开心挺重要的,大家如果开心,拍出来也能看出这个片是开心的,就是这个片做得会很松弛。如果片场氛围比较紧,似乎也会让这个片子看上去挺紧。挺玄学的,但是我有这种感觉。



Q:虽然您刚刚说剪的时候一直在怀疑自己,但有没有您觉得表演或者画面很好的内容,但为了把控整体的流畅感必须要剪掉的?


A:没有,我觉得是挑剩下的东西拿出来。我是指表演啊,因为他们拍得都很好,绝对没得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反正我看着自己演的就特别不爽。但是,慢慢地连起来之后,我就觉得这戏串起来了,这就不是我了。但还是演得不行啊,那不好的地方就删掉。



Q:但有的时候还是需要有旁人的角度来看。


A:对,所以我说这是我个人问题。他们说演得还不错。反正现在不错的全部都留上了,扔下的没有后悔的或者可惜的。



Q:从这部短片中看到的地域性和民族文化让我想到万玛才旦导演,您觉得自己会向这样一个方向发展吗?


A:我觉得肯定不会。当然,在拍这个之前,因为地域性,它就提供了我们这样的视觉经验。我们找到《撞死了一只羊》,很多人看完也会想到这个。没错,我们肯定也会借鉴,但它都是稳定镜头嘛,也不算是类型句式。


我肯定还是拍类型片的。我手上做的也是类型片,也跟民族不挂钩了(这次是基督教)。包括你看《山下野兽》也并没有感觉到很浓郁的民族性。更多就是人与草原、孩子跟父亲的冲突、然后上山,很简单。


因为我觉得我不懂,不太了解,感觉我没做出来。他们有人分析说是怎么怎么样,但那可能就是从小到大,渗透到我身体里的东西吧,是惯性。


 

g006.jpg


《山下野兽》海报


Q:感觉有一些镜头,比如说带到父亲和孩子身上戴的珠子、戒指,感觉是比较暧昧的,隐性的,并没有要刻意去提及的东西。


A:那些都是我哥哥本身就有的,他就不摘的。戒指是他的妈妈给他的,另外几个都是他自己的。觉得不错就这么拍了。我身上戴的都是我妈妈给我的。



Q:您今年要毕业了吗?


A:我得延毕了吧,5月份要交片,我现在这也交不上。我一般是,拍完一个片,我自己得放个半年再剪。现在我也没剪出来,也不着急。等我弄出来再研究怎么毕业吧,因为肯定要写论文,写论文要跟这个片子挂钩。



Q:就是已经拍完毕设了,对吗?


A:去年9月份拍完的,放了半年,今年1、2月份陆续开始剪。这会儿出了粗剪,开始精剪。



Q:是之前提到过的《鬣狗》吗?是什么类型的?


A:是,不过可能要改名了,我们暂时叫它《鬣狗》。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类型。你说《山下野兽》是啥类型,公路片?少数民族电影?也不太是。动作片?



Q:只能说是剧情片了。


A:对,剧情片。《鬣狗》也是。它有点像恐怖片。《鬣狗》是黑白的,有人说这是心理惊悚,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吓人的,一惊一乍的。剧情片吧。



Q:您有学过美术和绘画对吗?


A:我画了十年画。我从小学美术的,练家子。小学五年级开始学,上初中就去北京集训,后来又考上中央美院附中。一直画画,本来按理说都是要考中央美院的。最后,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电影吧。



Q:有没有考虑过制作动画呢?


A:我以前倒是摸过绘画,现在可能觉得没太大兴趣。我好像还是喜欢真人的东西。而且我在动画里没有那么强的想象力。因为它是,比方说,本来是个人,突然变成一个木头了,变成一汪水。就没这个想象力,所以我可能不太做得了。


反正以后要是有机会,肯定要试一试,因为我挺喜欢看动画的。


我突然想起今敏的《红辣椒》。我应该是被今敏吓着了。不是说被他那个片儿吓着,是被人家震趴下了。就是觉得我不可能做得出来,这太厉害了,整另外一个次元了。



Q:您接下去有把自己写的剧本拍成长片的打算吗?


A:我现在手里有两个长片剧本,是自己写的。还有一个30分钟的短片剧本,当时本来要拍,分镜头都画了,景看完了,演员都排练完了,后来没拍。


两个长片,一个是《山下野兽》,另外一个是《人生电影院》。都弄得小有眉目了,后面再看机会。先把手上的事做了。


我都想,把《鬣狗》做完之后,暂时歇一歇。想试试新的东西,去学习舞蹈、雕塑、版画这些,我也没想好。



Q:我准备的问题差不多到这儿了,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聊一聊。


A:我也是第一次线上做采访,我感觉特别舒服。因为人多了之后,我会有点说不出话来。但是面对面这种,我现在在我自己家里,我就感觉,哎呀,真放松。我觉得挺爽的。毕竟《山下野兽》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聊一聊,回想回想,挺有意思。









嘉宾产业邀约(联系请标注:人才/项目需求)

  • 电子邮箱:contact@ff1895.com

  • 微信:ff1895FA


良介电影手册中国新浪潮电影运动 

自“世界电影节平台短片奖基金青年导演扶助计划”征片以来,我们收到了大量来自全球各地华人导演的优秀作品。它们的创作者大多是“80后、90后”,年轻生猛,很多人毕业于世界顶尖电影学院。他们的作品呈现了独特的人文气质和艺术品位,在作者和类型之间不断突破电影的边界;更可贵的是,这些创作者中有着很大比例的女性导演,她们视角敏锐、异军突起。我们以为,这个极具国际化视野的青年导演群体正是中国电影的新生力量,他们将创造中国电影的新浪潮!“良介电影手册”将持续关注他们的成长,报道他们的创作历程,为中国电影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电影节网-世界电影节信息分享交流平台